日本有一个真实的案子,一对夫妻,2 年内诱骗了 12 人,将他们囚禁在一间公寓,使其互相残杀,最终将这些尸体用菜刀、锯条肢解后,再用搅拌机捣碎投入大海。
这是震惊日本的北九州监禁杀人事件,唯一幸存者服部恭子在 2002 年逃出这间魔窑后,这桩案件才付出水面。
让我们从那场惊心动魄的少女出逃说起——
2002 年 1 月 30 日凌晨 4 点,冬日的一个清冽的凌晨,70 岁的服部荣藏和老伴服部寿子一起早早地起了床,两个人惴惴不安地等待着门铃的响起。
荣藏和寿子是一对老夫老妻,居住在北九州市门司区的一处宅院里。他们有一儿一女,儿子服部清志 40 岁,几年前跟妻子离婚后带着女儿独自生活,女儿服部雅子,最近因为丈夫出轨而刚刚离婚,也一个人住在北九州市内。对于这样一对老夫妇而言,在冬日的凌晨早早起床,肯定是有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事情的缘由是,就在前一天晚上,荣藏夫妇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跟着儿子清志住的孙女,服部恭子打来的。与平时打电话来问候的恭子不同,那天电话里的恭子听起来相当紧张,而且只敢用很小的声音对接电话的奶奶说:
「现在叔叔在洗澡,我偷偷打电话给你。明早五点我过去,别锁门。」
说完就匆匆挂上了电话。
接电话的奶奶也搞不清恭子在电话中所指的「叔叔」是什么人,但是凭直觉她感觉事情不妙,于是从一早起,荣藏和寿子两个人就紧张地守在家里,等着孙女恭子的到来。
清晨 5 点整,门铃响起,恭子也顾不得等爷爷前来开门,便迅速打开大门跑了进来,立刻转身把大门锁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 不用说,她是一路狂奔过来的。荣藏和寿子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而恭子抬头看见奶奶的面容,便立刻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整个人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
之后几天,恭子就睡在了奶奶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卧房里。除了吃饭和洗澡、上厕所,她整天躲在屋里,几乎是没日没夜地睡觉。看到孙女的样子,老两口不用说也能感觉到事态有些不对。趁着恭子吃饭的时候,奶奶悄悄问她出了什么事,而恭子无论当时心情如何,只要听到奶奶问起这个事儿,便立刻紧闭嘴唇,一言不发。
另外一个让荣藏夫妇担心的事情,就是恭子在洗澡前换衣服时,奶奶无意间瞥见恭子的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因为恭子跟父亲清志一起居住,所以奶奶自然想到了这些淤青是清志殴打恭子的结果。于是奶奶换了个方式,问恭子「最近你爸爸怎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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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 年,清志和前妻离婚之后独自带着恭子生活。清志的职业是一名房地产中介,这个职业在日本泡沫时期十分吃香,清志也因此攒下了一大笔钱。1994,清志带着恭子搬进了公司的宿舍,而且与自己的父母荣藏夫妇也减少了来往。奶奶向恭子问起清志,是因为她已经有六七年没见过他了。
听到奶奶提起父亲的名字,恭子先是犹豫了一下,但之后还是小声说道:
「爸爸最近经常去国外出差,所以也不怎么见得到他。」
作为一名房地产中介,清志频繁去国外出差是几乎不可能的。但奶奶也没有就此生疑,反而是爷爷,得知自己的宝贝孙女被打得满身伤痕,自然怒不可遏。他对恭子说:「清志这小子简直太不像话了!竟然敢打你!把他给我叫回来,我要好好教训他!」
而恭子只是说:「爸爸每天都飞来飞去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联系不上。」
荣藏夫妻两人跟恭子继续问到清志的近况,然而恭子就此陷入沉默,一句话也不说了。夫妻两人只得带着满腹疑团,继续照顾着恭子。
这期间,恭子拜托爷爷荣藏,用他自己的身份为恭子开办银行账户,并且开始申请国民健康保险 —— 日本的社会制度里不存在「身份证」,所以大多数需要身份证明文件的时候,都会要求你出示健康保险证。
一周之后的一个晚上,一名不速之客敲响了荣藏家的房门。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荣藏的大女儿,清志的姐姐雅子。看到姑姑雅子的身影,恭子不单没有高兴地迎上去,反而惊恐地瘫倒在地上,随后连滚带爬地逃回了自己的屋子。荣藏夫妇正在奇怪于孙女的异常举动的时候,雅子先开口了:
「爸爸,恭子回家了您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随后雅子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后对电话的那一边说:
「我在外公家呢,晚点儿再回去。乖,你先睡吧。」
听口气,似乎是在给她的儿子打电话。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通电话打给的,是一直蹲守在荣藏家外的一名男子。电话中的「晚点儿再回去」是两人商量好的暗号,意思是「恭子在这里」。果然,不多时,门铃再次响起。门外站着的,是一名穿着西装,带着眼镜的斯斯文文的青年。
「您好,我叫宫崎,是雅子的男朋友。突然来访十分冒昧,请问能让我进去说话吗?」
荣藏赶快把宫崎让进屋,带到了客厅。雅子和宫崎肩并肩坐下,荣藏坐在了他们对面,奶奶寿子去泡茶。
「我今天来,是想跟您正式见上一面,谈谈我跟雅子的婚事的。」宫崎恭恭敬敬地说到。
荣藏显然被这突然的访客吓了一跳,但看对方眉清目秀,而且举止文雅谈吐稳重,于是对宫崎也慢慢放下了戒心。
据宫崎介绍,他和雅子的相识,是通过清志介绍的。
(特别提示:以下内容并非完全的客观事实,全部基于宫崎的自我介绍,以及他人对宫崎的了解)
宫崎是一名电脑工程师,在清志手下工作,帮助他设计彩票中奖预测软件。清志几年前辞去了房地产中介的工作之后,自己准备创业,而宫崎就是那一时间与清志认识的,而且两人志同道合,于是便联手开办了一家软件公司。
因为创业后的清志工作非常忙,经常要往来于海外和日本之间,于是在他的提议之下,照顾女儿恭子的事情便被委托给了宫崎负责:直到 18 岁前,恭子的一切日常生活和活动都由宫崎来负责打理,清志按月支付给宫崎生活费。
因为欣赏宫崎的为人,于是清志也把姐姐雅子介绍给了宫崎。宫崎虽然长相潇洒,但据他所称,自己完全不知道如何与女孩交往。尽管因为业务应酬,宫崎不得不带着客户,一起去一些声色犬马之所,但每当陪酒小姐围上来,宫崎总是充满了反感地把她们冷落在一边。但另一方面,宫崎对雅子却似乎是一见钟情,经常时不时地给她打电话谈天。
交往了一段时间之后,宫崎主动约雅子见面的机会渐渐少了。然而,他还会时不时地打个电话给雅子,向她诉说自己的工作有多忙:
「好久不见啦!我现在在筑波大学的讲堂里,给 2000 多名大学生讲课呢。」
「最近还好吗?昨天刚刚飞到美国来,NASA 这边火箭制造出了问题,叫我来给他们做指导。」
「刚刚在日本中央银行的地下金库里,因为要设计全日本的电子银行系统。」
「你猜我在哪儿?我在海面下一万米深的潜水艇里呢!」之后听筒里传来了咚咚的敲击声。
......
因为这些时有时无的电话,雅子也从心里认为宫崎是个非常了不起的青年才俊。之前一直被离婚手续烦恼得不行的雅子,刚刚彻底完成了离婚手续,便接到了宫崎的求婚:
「雅子小姐,请您嫁给我吧!我们一起来照顾恭子,建立一个温暖的家庭。我一定会让您幸福的!」
雅子受宠若惊,没多想就答应了宫崎的求婚。自此之后,她不但常常与宫崎出双入对,更是拿出了自己的多年积蓄,为宫崎解决了很多次公司资金周转的「燃眉之急」。
就在恭子从宫崎的家中逃走的第七天,宫崎一脸凝重地找到了雅子,对她说:
「恭子偷了公司保险柜里的一笔钱消失了,我怀疑她跑到了你父母家,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因为事关重大,公司被盗是必须要去警察局报案的,我怕警察的搜查对恭子今后的人生不利,最好还是先当作家务事处理吧。」
雅子尽管喜欢宫崎,但还是怕这样一来,宫崎会打骂自己的侄女恭子,所以有些犹豫。宫崎见雅子迟迟不肯打电话,于是接着说:
「如果这事让恭子的父亲知道了,他肯定会狠狠打骂恭子的。而且警察一旦介入调查,也会把她带走审讯。她太小了,受不了这些的,所以咱们这是在帮助她,请你一定不要心慈手软!」
雅子左右为难,但看着自己心爱的宫崎急切的样子,雅子最终同意帮助宫崎来寻找恭子的下落。于是这就出现了我们上面看到的一幕,雅子来到了自己的父母家,在确认了恭子确实藏身于此之后,她拨通了宫崎的电话。
宫崎对着雅子的父母,也同样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他文质彬彬的外表,以及跟清志、雅子的关系,马上就让荣藏夫妇对他建立起了信任感。宫崎也趁热打铁,开始在雅子的父母面前,谈论起他准备举办的盛大的婚礼,以及给雅子买钻石戒指的打算等等。荣藏和寿子看到离婚的女儿还能碰到这样热情的好男人,不由得从心里高兴起来。
就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恭子从楼上走下来,看到了宫崎。她一只手指着宫崎,双腿发颤,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马上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而宫崎也不急于追赶恭子,而是突然严肃地对荣藏说到:
「恭子来到您这里之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荣藏便将恭子借用身份办理银行账户的事情跟宫崎说了。宫崎皱紧了眉头,用冷静的语调对荣藏夫妇说:
「恭子最近交了一些不良少年的朋友,那些人怂恿恭子做了一些坏事。上周她来到公司,打开保险柜,偷走了 250 万日元现金。我怀疑她开账户的目的,是要把这笔钱存到银行里,然后去跟这些不良少年们鬼混。」
荣藏想起来前几天收拾东西的时候,确实从恭子的书包里看到了几十万现钞,于是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恭子来。宫崎接着说:
「一想到清志社长把恭子全权委托给我,而我却没能履行一名监护人的责任,让恭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都是我的责任。我愧对清志先生的信任啊!」
说罢,宫崎摘下眼镜,开始哭了起来。雅子连忙开始安慰他,荣藏也忧心忡忡地连忙说这不是宫崎先生的错,而是恭子自己太不争气了,他这个做爷爷的也管教不严。宫崎擦擦眼泪,抬起头对荣藏说:「那我今天就把恭子带回去,跟她好好谈心,您看可以吗?」
对于宫崎这样流畅的演技,荣藏突然有了一丝警惕,他回答道:「这件事,咱们还是听听恭子的意见吧。」
荣藏和寿子上楼去,好不容易把恭子劝了下来,让她在桌前坐好。宫崎亲切地对恭子说:
「之前都是叔叔不好,不应该那么粗暴地对你吼。现在叔叔也很后悔,而且照顾你的森阿姨也非常自责。咱们今天就回家去,我跟你爸爸好好解释,不会让他打骂你的,你看好不好?」
恭子连头都不敢抬,只是一直拼命地摇头,身子往后倾斜着,仿佛坐在桌边是像在受刑一般。
荣藏见恭子如此抗拒,心里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丝疑虑。然而如果自己的孙女如果真的和不良少年们搅在一起的话,他也是完全不能接受的。对于宫崎和恭子两个人的反应,他都是将信将疑的。于是他对宫崎说:
「我看恭子她好像心里还没有完全放心,而且今天时间也很晚了。不如这样,今晚先让恭子在这里睡一觉,明天一早,我和她奶奶一起把她送回去好不好?」
没想到之前文质彬彬的宫崎,此时却突然变得凶相毕露,他站起来斩钉截铁地说:
「不可以!爷爷您这样溺爱恭子的话,我这个监护人岂不是变得没有意义了?今后我还如何管教恭子?无论如何,今天恭子必须跟我们走!」
此时雅子也站了起来,站在宫崎身边,表示对他的支持。
恭子此时开始哭了起来。在一旁为难的荣藏和寿子,望着丝毫不肯退让的宫崎和雅子,只好安慰恭子说:「恭子,今天你就跟宫崎叔叔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和奶奶就一起去接你回来,你看好不好?」说完,荣藏便抬头望向宫崎,宫崎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于是在所有的坚持之下,恭子被姑姑雅子半推半拉地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行装。奶奶寿子也跟着进了恭子的房间。
恭子草草收拾了自己的睡衣和外套,将它们塞进随身携带的背包里。趁着雅子姑姑转身的工夫,她连忙将一个纸团塞进了奶奶的手里,小声对她说:「等我走了再看。」之后恭子便跟着宫崎和雅子两人走出门外,坐进了宫崎车的后座,雅子跟着她钻进了车中。
在大门口送别的时候,为了保险起见,荣藏让宫崎留下了他的住址和电话,然后老夫妇两人看着宫崎的车疾驰而去,心里却感到了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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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子被塞进车里的时候,后座上早就有一个人在等着她了,那个人就是前面宫崎提到的「森阿姨」。她 40 出头的样子,留着不合年龄的娃娃头。看到恭子被带到了车里,她对着恭子露出了僵硬而又诡异的笑容。
「恭子小姐,你回来啦?」
恭子此时已经彻底绝望,不敢看森阿姨的脸。雅子和森两个人一左一右,把恭子夹在中间。宫崎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员的位置,启动了车子。在车上,宫崎开始给雅子和森进行互相介绍:
「这位是森女士,是清志社长请来照顾恭子起居的。她之前对恭子有些严厉,但人是个好人,非常可靠。」
「雅子女士是清志社长的姐姐,也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准备明年就举办婚礼,作为结婚纪念的钻石戒指,现在正在瑞士订做,过几个月就能戴到她手上啦。」
森对着雅子也露出了笑容,「真棒呀,好羡慕你们两个人呢!」
雅子跟森简单打过招呼。车子行驶了半个小时,来到了一处公寓楼外。宫崎让森带着恭子先回去,然后雅子坐到了副驾驶座上,两个人开着车去海边兜了风。当天晚上,雅子满怀幸福地,幻想着自己跟宫崎的婚后生活,甜甜地进入了梦乡。然而同时,还有三个人彻夜未眠。
恭子回到家中,听从着森阿姨的指令,换上了森阿姨早就给她准备好的睡衣,然后便被反锁在了屋里。荣藏和寿子夫妇,在宫崎将恭子带走之后便心神不宁地两个人,开始讨论起了宫崎这个人是否可靠,恭子是不是真的行为不端的问题。尽管荣藏对于整件事仍然将信将疑,但奶奶寿子出于直觉,觉得恭子其实是受到了虐待,不堪打骂才从宫崎的家里逃走的。
这时,寿子突然想起了恭子在临走时,给她手里塞的纸团。她连忙找出来,夫妻两人凑在灯下一看,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
「叔叔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请一定来接我回家 不然」
尽管匆忙之中,恭子没能将内容写完,但写下的内容,已经让人细想之后毛骨悚然。于是老夫妇两个人决定天一亮,就去接恭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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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九点,荣藏拨通了宫崎留下的电话。电话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荣藏赶忙说明了来意,但是电话那边的女人说:
「对不起,现在清志社长和宫崎先生都还没有来到公司。您说要接恭子小姐回去,但是她一早就出发去了打工的美发店,因为今天有新入职员工的培训。她自己说这个培训要持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所以这段时间应该是联系不上她了。」
打工的美发店?荣藏从来没听恭子提起过这件事,于是他追问道:
「那么她打工的美发店在哪里?培训又去了哪里?」
「对不起,我们不知道。」电话那边的女人说完这句话,立刻挂断了电话。荣藏此时才明白,自己被宫崎骗了。然而与被骗之后的后悔相比,荣藏和寿子两人更为担心的,是昨晚被带走的恭子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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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就在老两口准备报警的当口,家里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打来电话不是别人,正是恭子本人。
「恭子,你还好吗?你现在在哪儿?给你办的健康保险证已经办好了寄到家里了,你从那边能逃出来吗?」奶奶寿子非常急切地问,然而恭子那边的回答却令人大吃一惊。
「死老太婆,谁让你多事儿的?谁说让你帮我办健康保险的?干这种多余的事情,老不死的东西!」
恭子在电话中不断地咒骂着荣藏和寿子夫妇,让这对老夫妇的疑惑更加强烈了:恭子的声音时断时续,完全不像是一个愤怒的人在发泄情绪,更像是照着什么东西在念出来的感觉。电话那边的恭子,似乎是在有意激怒着这对老夫妻,然而见多识广的这对老人,心中更多的是在担忧着恭子:她明显是在被人挟持着。
电话最后,恭子扔出一句「别再找我了!不然我就去自杀!」就挂断了电话。这更加确认了荣藏和寿子的判断,恭子的生命已经被别人掌握在手里了。然而,他们又不敢贸然报警,因为对方很可能在报警之后对恭子不利。
荣藏拨通了女儿雅子的电话,想从侧面打听一下宫崎这个男人。电话打通后,荣藏刚一开口,雅子便不耐烦地说:「爸爸,我的事情不用您操心。宫崎是个可靠的好男人,恭子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我还很忙,没事儿不要打电话来。」
就在这样的进退两难的境地里,几周时间过去了。3 月 5 日夜里 12 点左右,荣藏的电话突然响了起了来。
打来电话的依然是恭子,与上次满嘴脏话的她不同,恭子的语调又回到了最初打电话来时的样子,谨慎小心地几乎用耳语的声量说:
「明天凌晨我从这里逃跑,大概五点到家,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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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藏和寿子一夜未眠,他们不知道这次恭子是真的逃跑,还是宫崎布下的又一个陷阱。天色渐亮,时钟指向了五点,然而大门毫无动静。
五点半,令人发疯的寂静仍然在继续着。
六点整,恭子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就在荣藏和寿子以为恭子逃跑失败的时候,6:20 分,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恭子急切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我在国道路边的加油站,地址是 XXXXX,请快来接我,不然就一切都晚了!」恭子的声音听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荣藏和寿子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慌慌张张地出门启动了自己的皇冠轿车。车子沿着海岸公路飞驰着,30 分钟后,荣藏在和恭子约好的停车场里把车停下。恭子此时躲在停车场边上的灌木丛里,警惕地盯着停车场里的动静。当她确认荣藏没有被跟踪的时候,慌慌张张地从灌木丛里跑出来,直接冲进了荣藏的车里。也许是一夜之间经受了太多惊吓的原因,或者是自己沿着国道逃跑时劳累过度,恭子随后便陷入了昏睡。
荣藏将车开回家里,让寿子先回家看看情况。心思缜密的他,明白一旦恭子再次从宫崎的家中逃跑,宫崎一伙人一定会第一时间来自己的家中找人。于是他启动引擎,带着恭子一起把车开到了远离市区的山区里。在一片寂静的森林中,荣藏将车子熄火,和恭子两个人钻出车子,站在草地上。他递给恭子一罐橙汁,开始问她这段时间的遭遇。然而,恭子只是紧紧闭着嘴,什么也不肯说。
荣藏把手中的烟头摔在地上,狠狠地碾灭它。他横下一条心,用平静但坚定的口气对恭子说:
「你爸爸清志,其实已经死了吧?」
听到这句话,恭子立刻泪如雨下,她打破了一直以来的沉默,对荣藏用尽全身力气喊到:
「爸爸他被叔叔杀掉了!!」
荣藏心中咯噔一下,一直以来不祥的预感,果然是真的。他强忍着自己复杂的心情,将恭子抱在怀里,对她说,「咱们去警察局报案,你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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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察局里,荣藏和恭子向警方说明了来意,随后一名女警察将恭子带到了一间单间里进行笔录。未曾想到的是,这次笔录异常地长,持续了数个小时。接近傍晚的时候,笔录终于结束了。女警拿着厚厚的一摞笔录记录,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来到了荣藏的面前。
「根据您孙女的这些笔录记录,这起事件相当复杂。」女警说话似乎有所保留,荣藏于是继续追问道:「您说的复杂,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要么是您的孙女受到的刺激太多,精神错乱了;要么…」
「要么?」
「要么就是,我们遇到了一起日本前所未有的,可能是目前为止,最恐怖的一起连环杀人案。」
上次我们说到荣藏带着恭子前往警察局报案,因为恭子所提供的案件信息过于巨大,警方暂时无法确定案件的规模。谨慎起见,警方请作为恭子法定监护人的荣藏一起,来参加对恭子的继续询问。
荣藏走进问询室,恭子整个人缩在椅子上,还在小声地抽泣着 —— 显然刚才那几个小时的笔录,使她的情绪出现了相当大的波动。负责给恭子做笔录的那名女警,将笔录中的一段指给荣藏看,里面赫然写着「宫崎命令我自己(恭子)用钳子拔掉自己的脚指甲,作为逃跑的惩罚」。看到这种光是想想就会让人浑身不自在的虐待,荣藏简直无法相信那天坐在自己家里,得意洋洋地谈起跟雅子准备结婚的那名青年,竟然如此残忍。
但事实上,这名自称「宫崎」的青年,其残忍程度要远远超过荣藏的想象。
警方为了确认恭子的伤势,以便于收集证据,利用「故意伤害」的罪名来迅速逮捕宫崎,于是要求恭子将鞋袜脱下,来看看她说的「拔掉脚指甲」是否是真实的。恭子照办了,当她脱掉袜子的那一刻,屋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恭子的双脚的十个指甲全被拔掉,血肉模糊的脚趾前端,只残留着薄薄的一层薄膜。顺着裤腿往上,小腿的前侧,皮肤和骨头靠得最近的部分,满满的都是青紫色的瘀伤,以及高低不平的肿胀。恭子的笔录中,写道:
「宫崎命令我(恭子)跪在浴缸边上,小腿要直接硌在浴缸上,不许用手撑着。一旦滑下来,就必须接受惩罚:自己用木刀打小腿。这也是避免我逃走的方法。」
看到这些,荣藏对宫崎杀害了自己儿子清志的事情,已经深信不疑了。为了进一步核实恭子的笔录,同时对恭子这名重要证人进行保护,警方对恭子的伤势进行了处理之后,要求恭子暂时先住在警察局里。于是荣藏回家为恭子取来了洗漱用具和睡衣,安顿好恭子后,便独自开车回家。
就在此时,宫崎果不其然,出现在了荣藏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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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藏回到家中,觉得气氛有些异常:门口有一双男人的皮鞋。走进客厅,宫崎和寿子正坐在桌前,相对无言。宫崎见荣藏回来了,还是摆出一副好青年的样子,对他说:
「请问恭子是不是跑回来了?她前几天深夜跑出去找不良少年们,我和森女士在外面找了她很久,才在公园里见到了她。把她带回家后,她跟我们大吵了一架,昨天夜里又不辞而别了。我们都很着急,这件事如果要是让清志社长知道了,恐怕又要揍恭子了。」
尽管刚刚目睹了宫崎对孙女的暴行,而且也得知儿子已经被眼前这个男人杀害,但毕竟是经历过岁月洗礼的老人,明白自己如果此时跟宫崎当面对峙,在体力上没有任何优势,恐怕还会跟老伴一起被宫崎所害,所以荣藏没有在情绪上显现出任何的波动。他平静地对宫崎说:
「恭子确实是早上跑回来了一趟。但是回来不久后,就说要去找朋友玩,大概中午的时候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走的时候也没说清楚去找谁玩,我跟她奶奶也在着急呢。」
宫崎看到荣藏不紧不慢的样子,心里也就踏实了一半,因为他最怕的就是恭子把他的所作所为告诉外人,甚至是报警。既然荣藏没有什么愤怒的样子,估计是应该还不知情,于是他悄悄将藏在桌子下面,手中握住的匕首,收回了自己的裤兜中。
「既然这样,恐怕今天我也没法把恭子带回家了吧。虽然清志社长将照顾恭子的重任委托给了我,但毕竟恭子已经 17 岁了,离之前与社长说好的照顾她到 18 岁的约定,也差不了几个月了。我看不如这样,今天我们做个了断好了。」宫崎对荣藏和寿子说到。
「你的意思是?」荣藏警惕地问宫崎。
「之前我一直不敢跟您说,其实,恭子她喜欢上我了。」宫崎大言不惭地说,「尽管我是她的监护人,受她父亲的委托来照顾她。但大概是我自己比较优秀的缘故,与恭子朝夕相处,让她越来越迷恋我。说实话,我自己也很困扰这件事,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接受恭子对我的感情。您知道,毕竟我心里只有您的女儿雅子一个人。」
荣藏强忍怒火,冷眼看着宫崎表演着他的独角戏。
「如果荣藏先生能够同意的话,我希望能够借此机会,正式结束照顾恭子的责任。我会写一个书面说明,由您和我签字,正式将恭子的抚养权转让给您,您看可以吗?」
荣藏知道事情不会像宫崎说得那么简单,于是发问:「条件是什么?」
「条件也很简单,清志社长在将恭子委托给我的时候,附加的条件是每月给恭子提供 25 万日元的抚养费,等到她 18 岁的时候,清志社长会将所有的抚养费一笔付清。我从恭子 10 岁起就接手照顾她,到今天为止是 7 年零 7 个月,按照每月 25 万日元计算,一共是 91 个月,2275 万日元(约 140 万元人民币)。您看什么时候能够付清这笔钱?」
面对狮子大张口的宫崎,即使明知这是敲诈,荣藏也没有显出任何的愤怒。他对宫崎说:
「事关重大,这件事我还要跟寿子好好商量一下。如果今天恭子回来的话,我们会马上通知你的,你看今天是不是就先到此为止?」
宫崎显然还不想善罢甘休,他再次提出要找到恭子,让恭子亲笔写下「同意与宫崎断绝关系」的证明,才能放心离去。无奈之下,荣藏当着宫崎的面拨打了恭子的手机,然而电话并没有打通 —— 宫崎不知道,荣藏与警方早就商量好,这段时间家里只会通过警察局的座机与恭子联系,恭子所有的手机来电都拒绝接听。看到荣藏也确实联系不上恭子,宫崎只得作罢,告别离去。
第二天的 3 月 6 日,早晨 6 点,荣藏家的门铃响了起来。站在门外的是之前出现在宫崎车上的森女士。森女士对荣藏夫妇介绍了自己,说自己被宫崎委托,前来取走恭子的行李和衣物。尽管荣藏说让森赶快离开,但她坚持说如果不拿走恭子的东西的话,自己就跪在门前不走。于是寿子转身进屋去收拾恭子的衣物,将她的东西都装在了一个旅行袋里,拿给了森。
本以为森拿了东西就会走的荣藏夫妇,却发现森打开了旅行袋,当着他们的面开始一样一样清点恭子的衣物 —— 事后想起来,自称是「森」的这个女人,显然对恭子的每样东西都烂熟于胸。她坚持要带走恭子的一切东西,显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森翻过了手提袋里的所有衣物,沉默片刻,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道:「不对!!少了一件睡衣!!衣服上有小熊图案的睡衣找不到了!!」
荣藏此时才想起来,森所提到的这身睡衣,已经被他们送到了住在警察局的恭子那里。急中生智的寿子连忙说:「那身睡衣已经送给亲戚家的小孩了。」
然而森的情绪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她依然大喊大叫地嚷着「把那套睡衣还给我!!找不到是不可能的!!宫崎先生的命令是找到睡衣!!」没过多久,宫崎也出现了。他不但没有去阻拦近乎癫狂的森,反而同样逼迫着荣藏和寿子交出那套睡衣。时近中午,接到了宫崎电话的雅子也赶到了荣藏家里。看到之前一直温文尔雅的宫崎先生突然变得凶神恶煞一般,雅子似乎也觉察到了有些不对劲。
在门口大吵大闹是非常有失体面的一种行为,但荣藏和寿子夫妇横下一条心,坚决不让宫崎和森两个人进门。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荣藏夫妇毕竟已经是 70 岁的高龄,体力渐渐支持不住。趁着宫崎跟荣藏在拼命争论的时候,森一头冲进了荣藏家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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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屋中的森,二话不说直接跑上了二楼,直奔恭子的卧室。尽管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荣藏家,但熟门熟路的样子也让荣藏十分不解。事后想起来,这一定是宫崎他们对恭子严加审问后,恭子告诉他们的。
森进入恭子的屋子,一把拉开了衣橱的门。原本以为恭子会藏在这里的她,看到壁橱里并没有恭子的身影,显得有些失望。即使如此,她还是把恭子衣橱里的衣服都翻了出来。此时荣藏夫妇、雅子和宫崎也追到了屋里。看着宫崎和森在家里翻箱倒柜,荣藏夫妇也无力阻止,雅子此时也皱紧了眉头。
就在宫崎和森两个人在荣藏家里胡作非为的时候,附近突然传来了警车的警报声。听到这个声音,宫崎立刻站起来,对森说:「今天就找到这里吧,咱们走。」说完就丢下了瘫坐在屋里的荣藏一家,急匆匆地从大门跑了出去。
警车开到了荣藏家附近,两名年轻的警察走下了车 —— 邻居听到了荣藏家门前的争吵,于是便报了警。警察们到来的时候,宫崎和森早已没了踪影。他们跟荣藏简单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也匆匆告辞。荣藏让寿子、雅子在桌边坐下,对她们说:
「清志恐怕已经被宫崎杀掉了。刚才我在警察局里,看到恭子被宫崎他们折磨得不成样子,脚上的指甲都被剥掉了,看着真的让人心疼。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警察把宫崎绳之以法,找到清志的下落。咱们不能轻举妄动,不然的话宫崎随时可能人间蒸发,清志无论是死是活,咱们都再也找不到儿子了。
一定要忍耐!哪怕拼上我这条老命,也要让这件事真相大白!」
寿子听到儿子可能被杀的消息,立刻捂住脸开始哭了起来。雅子尽管之前在与宫崎交往,但目睹了宫崎今天的疯狂行为,联想到宫崎之前那些夸大其词的电话,也对宫崎的真正身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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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前一天在荣藏家大吵大闹,第二天一早,3 月 7 日上午 9 点,宫崎还是拨通了荣藏家的电话。
「荣藏先生,早上好。昨天真的不好意思,因为我怕被清志社长责备,一时心急,在您家里发生了一些不快,希望您能谅解。我打电话来是想跟您继续商谈一下,之前咱们说好的恭子的抚养权的问题。」
「宫崎先生,你请说,我在听。」荣藏冷冷地说到。
「是这样,既然您当天已经答应可以接手恭子的抚养权,而且也愿意先替清志社长支付之前欠下的抚养费。我这边已经起草好了抚养权转让的相关文件,随时可以拿给您。作为交换条件,您看是否可以先支付一部分抚养金,作为保证呢?」
贪心的狐狸上钩了,荣藏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宫崎先生,没问题,我愿意付款。但是因为你要求的 2200 万现金实在太多,我一时准备不出来。现在家里有 500 万现金,这个可以当面就交给你。正好今天恭子也回家来了,现在正在楼上睡觉,你看如果方便的话,是不是能过来一趟,咱们三个人一起面对面地,把事情说清楚呢?」
「太好了荣藏先生,我们马上就来。」说罢,宫崎便挂上了电话,带上森一起急匆匆地出门了。
而荣藏这边,其实有满满一屋子荷枪实弹的刑警,在等待着宫崎的上钩。经过这两天对恭子的询问,尽管警方仍然对恭子的证词内容存在着很多疑问,但从初步的户籍记录、案件卷宗等对照结果来看,「宫崎」这个人,应当与多起诈骗、失踪、情杀有着重大关联。于是福冈县警方特意成立了特别行动组,从 3 月 6 日夜间就悄悄进驻了荣藏的家里。
刚才宫崎与荣藏的对话,其实都在警方的监听之中:荣藏的所有回答,都是按照警方给出的提示进行的。
与此同时,大约 20 名便衣警察也已经埋伏在了荣藏家的周围,甚至连邻居家中都有警员在待机。布下天罗地网,只待宫崎来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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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个小时以后,宫崎和森坐着出租车,来到了荣藏家门前。100 米外的一间空置三层公寓楼里,两名警察带着恭子,用高倍望远镜远远地监视着荣藏家门前往来的人影。看到疑似是宫崎一行的身影,警察马上叫恭子来确认。
「没错,就是叔叔和阿姨。」
收到了恭子的确认,公寓楼中的警官用无线步话机向现场发出了指令:
「等目标进入屋中,立即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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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崎大摇大摆地走进屋里,将一摞文件摔在桌面上,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荣藏先生,起草这些文件也是很辛苦的,你得给我增加一些酬劳才行……」
话音未落,埋伏在洗手间和厨房的刑警们一拥而上,将宫崎直接按倒在地面,用手铐反铐了起来。森此时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也马上被刑警们从身后捉住两只胳膊控制住。
「以非法监禁,非法入侵家宅,以及故意伤害的嫌疑,对你们实行拘捕!」刑警们对宫崎和森宣布。
森此时深深地低下了头,一言不发。而宫崎则拼命反抗着,大喊「你们有到逮捕证吗!?我要看逮捕证!!你们这是违法的逮捕!!」
「戏演到这里,差不多也该结束了吧?松永太先生。」一名老练的刑警冷冷地用逮捕证拍了拍「宫崎」的脸,用嘲笑般的口气对他说。
听到「松永太」这个名字,「宫崎」立刻变得沉默起来。他和「森」两个人,就这样正式被警方逮捕。
尽管恶人被警方逮捕,但是荣藏和寿子两个人还是一头谜团:这个叫做「宫崎」的男人,到底是谁?「松永太」这个名字是怎么回事?而自称「森」的女人,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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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候让大家知道(一部分)真相了。
「宫崎」是这个叫做松永太的男人的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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