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盘游戏疗法

redhat9i · 发表于 2021-10-18 10:38

二、沙盘游戏的框架：洛温菲尔德与“游戏王国技术”

玛格里特·洛温菲尔德(Margaret Lowenfeld，1890-1973)自幼喜欢读威尔斯的作品，尤其是那本《地板游戏》。1928年当洛温菲尔德建立了自己的儿童诊所，准备开始儿童心理治疗的时候，威尔斯的《地板游戏》体现出了新的意义和作用，沙盘游戏治疗有了基本的架构。

(一)发现童年的意义

玛格里特·米德称洛温菲尔德为“发现童年意义的伟大先驱”，并且认为，“这发现本身，儿童心智与情感探索的追求，便是20世纪人类与科学的重大事件”。在这种发现与探索的先驱者队伍中，还有安娜·弗洛伊德、克莱因、艾里克森和皮亚杰等。

玛格里特·洛温菲尔德，1890—1973

玛格里特·洛温菲尔德1890年出生于英国伦敦，小的时候身体多病，在其童年的经历中伴随着许多痛苦与孤独的体验，养成了吮咬手指的习惯。13岁的时候父母离婚，对她更是沉重的打击。这种童年的不幸与经历，促使成年后的洛温菲尔德探索童年的意义。

1918年洛温菲尔德从医学院毕业，随后曾在几个不同的医疗单位服务，包括军队和战俘管理处。自己童年的苦楚，以及所面临的战争的困难，成为洛温菲尔德致力于理解儿童内心世界的背景。战争期间那充满恐怖与无助气氛的生活，加深了洛温菲尔德对不幸儿童的同情与理解；悲惨的战俘生活，也让洛品菲尔德联想到被抛弃的儿童的抑郁。洛温菲尔德自己曾把被战争靠给她的特殊体验，比喻为最初心理分析的效果：“这就像是最初心理分析所能带给心理治疗师的，也就是说，打开了通往某种内在世界的大门；不然我是根本不会有机会进入的。”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洛温菲尔德投入研究生的学习，以儿童发展研究为方向，并且获得了护理营养不足或先天疾病婴幼儿的经验。1923年她获得了研究资助，以儿童急性风湿病为研究内容。洛温菲尔德首次发表的学术论文便是：“组织管理与风湿病儿童”(1927)。1928年，洛温菲尔德创建了自己的儿童心理诊所，专门为“神经症和困难儿童”服务。在威尔斯“地板游戏”的启发下，洛温菲尔德找来各种各样的玩具、积木、游戏材料，来“儿童心理诊所”寻求帮助的孩子们，兴奋地称装有这些玩具的箱子为“奇妙箱”。

1929年，洛温菲尔德在自己新的诊所，添置了两个盘子，一个放沙，一个盛水；但是，在这之前，孩子们主要还是在地板上摆放那些玩具和模型来游戏，直到有一天，来洛温菲尔德诊所的孩子们自发地把玩具和模型放到了盛有沙和水的两个盘子中，于是，一种影响深远的心理治疗技术从此诞生了。

顺着孩子们的称呼，洛温菲尔德也把这种新的治疗技术称为“游戏王国”，这也便是后来的“游戏王国技术”或“世界技术”(The WorldTechnique)。

(二)游戏中的沟通：《童年游戏》

洛温菲尔德所面对的问题，是如何与那些患有神经症的孩子们有效地沟通。她需要一种表达与沟通的中介或载体，患病的儿童既可以通过这中介来表达，治疗者也可以由此载体来观察与诊断。

儿童自发地游戏，自发地创造，同时，也自发地给予了一个名称：“游戏王国”(The World)。被父母送来“医治”的孩子在这“游戏王国”中得到了他们所需要的东西，自然地游戏并自发地表达；洛温菲尔德也从中得到了她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一种与前来看病的孩子们沟通的有效工具。它之所以有效，首先是孩子们喜欢。同时，它能够作为一种“语言”，来表现孩子们的“问题”，起到交流与沟通的作用。孩子们就在这样有沙有水的盘子里，摆放着他们喜欢的各种玩具与模型，“表现”着他们的情绪与心理状态，“表达”着他们所遇到的问题以及应付问题的方式。

1935年，洛温菲尔德出版了自己的第一部专著：《童年游戏》(Playin Childhood)。洛温菲尔德认为游戏对于童年是至关重要的，涉及儿童的适应过程，与一个人的成长与发展密切相关。童年的游戏，将深深地影响着人们适应现实生活的能力。在洛温菲尔德看来，童年游戏至少有着这样四种功能性目的：

(1)游戏是儿童接触与适应环境的手段。童年的游戏同成年人的工作一样，在本质上具有类似的社会功能。

(2)游戏能够沟通儿童的意识与情感体验，包含着哲学与宗教之对于成年人的意义。

(3)游戏让儿童把自己的情感生活作外部表现，如同艺术之对于成年人的作用。

(4)游戏能够使孩子得到愉快和轻松的体验……

在《童年游戏》结束的时候，洛温菲尔德十分肯定地说：“若是没有充分游戏的机会，那么就不会有正常与和谐的情感发展。”把游戏本身作为心理治疗与治愈的因素与源泉，这是洛温菲尔德的洞见与贡献。

(三)沟通中的治疗：《游戏王国技术》

《游戏王国技术)》(The World Techmigue)一书是洛温菲尔德的第二部专著，出版于1977年，玛格里特·米德(Narore( Mead)为它作序，我在常品事尔治去世的6年之后，该书的提写是在1956年，洛温事尔德获得波林根基金会的资助后开始的，全面而系统地总结了她关于游戏王国技术的理论与实践。

洛温菲尔德建立儿童心理诊所的初衷之一，是要“找到一种与儿童沟通的媒介，这媒介本身必须能够对儿童有持久的吸引力，能够为儿童和观察者提供一种可描述的语言，能够建立一种沟通与交流的途径。更进一步，一旦这样的一种媒介被发现和证明有效之后，也就有可能产生出对所使用材料进行研究和评估的方法”。进一步，也就能够获得治疗或治愈的效果。

图示1“现实的模型被以非现实的方式来使用”

图示1是洛温菲尔德在其《游戏王国技术》中所使用的个案，摆此沙盘的是一个13岁的男孩，被诊断为恐惧症。从这沙盘图画中我们可以看到，该男孩在沙盘的前面堆起了一个小山坡，沙盘的中间呈现出一个山谷，山谷里有一栋房子，有个人不是在房子里面，而是坐在房顶上；在这房子的周围还有一些其他的房子；围绕着房子的是拥挤的交通，从沙盘图画的右上方开始，围着山谷中的房子绕了一圈后朝向了左边，开车的人都站在了车顶上；在沙盘图画的左下方，有一个人正被车压住……

洛温菲尔德称其为“现实的模型被以非现实的方式来使用”(real ob- jects are put together in an unreal fashion)。在完成沙盘之前，该儿童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当完成的时候，实际上是该儿童有了完成的感觉的时候，似乎松了一口气，并且说：“我完成了！”但当问他摆的是什么的时候，他却说：“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但我觉得就是这样子。”

如图示2所示，这是洛温菲尔德游戏王国分类中的“完成的表现性王国”(a complete representational world)。摆此沙盘的是一个11岁的男孩。他在沙盘中表现的是一个城市的场景：近似于现实生活中的街道、交通、铁路、火车站和房屋等。在这种“完成的表现性王国”分类中，摆沙盘者所表现的是他所知或想象的世界；在其中，所有的模型，都具有实在的或客观的意义。

图示2 “完成的表现性王国”

“幻想性表演”(demonstration of a phantasy)是洛温菲尔德游戏王国的第三种分类。重点是在这样的沙盘游戏中，游戏者是受某种“幻想”支配的，而完成的沙盘又是该幻想的表现，或者是该幻想的表演。

图示3是一个17岁的女孩做的沙盘图画。她本来是音乐专业的学生，由于行为异常而被迫中断了学习。在这次的游戏王国图画中，她表现的是“蛇的一天生活”。在左下角，几位重要人物在听蛇对着麦克风唱歌。在左上方，是一个委员会在讨论蛇的生日礼物。在右下方，一只乌龟邀请了它的音乐朋友。在右上方，蛇正经过一个“恐惧”居住的树林回自己的家。

图示3“幻想性表演”

当儿童在沙盘里面摆放玩具和模型的时候，实际上他们也就是在表达和呈现他们的情绪和心理状态；通过他们所使用的沙盘和玩具模型，儿童的心理或内在世界就有了客观记录和分析的条件。有了这样的方法，洛温菲尔德也就能够有效地开始她探索儿童心理过程的研究和儿童心理治疗的工作。

1931年，洛温菲尔德曾在英国心理学年会上提交了一篇论文，介绍了自己儿童诊所的工作，以及所使用的新的游戏王国技术。她为自己对于儿童的心理治疗确定了这样三个工作目标：“我们首先通过提供安全感来降低来访儿童的焦虑，通过对儿童所有表现的接受可以使儿童获得这种安全感；其次，我们通过象征性的游戏，引发儿童神经症背后所阻碍的情绪能量……第三，我们为儿童提供一个有助于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获得内在稳定的框架，使得他们能够来处理自己的攻击性冲动。”

在这篇提交大会的论文中，洛温菲尔德不仅明确地表达了其儿童心理治疗的工作目标，而且表达了她对于传统精神分析儿童治疗的不同观点。她认为，游戏本身便是重要的治疗因素和治愈的途径，传统精神分析所强调的移情和解释并非特别重要。游戏本身，即使没有解释，也能够起到有效的治疗作用。

1937年，洛温菲尔德在巴黎国际心理学会议上首次公开演示她的“游戏王国技术”，她所做的工作坊的题目是：“客观直接记录儿童幻想的价值”(The value of direct objective record of children's phantasies with spe- cial reference to ideas of movement)。荣格也出席了那次会议，并且对洛温菲尔德的报告还进行了分析和评论。根据洛温菲尔德妹妹的回忆，从那之后，洛温菲尔德与荣格多有交往，常常去苏黎世访问荣格。

洛温菲尔德在其《游戏王国技术》的引论中说，这种技术是1929年开始的，从4岁的儿童到成年人都曾使用过它，尤其适合那些患有身心失调疾病，面临教育、工作或生活困难，人格失调或社会交往困难的来访者。

洛温菲尔德曾有这样一种观点，就儿童与成年人之间的交流而言，总是存在某种障碍的，包括语言能力方面的障碍。因而，她提出了“图画思维”(picture thinking)的概念，认为儿童的“手”上存有丰富的心智、情感和体验，但并不能用语言来表达。同时，在面对儿童的时候，或在与儿童交流的时候，用图画和动作，也就往往要比语言更有效。于是，这游戏王国技术中，也包含了让儿童的手来说话的意义。儿童在“游戏王国”中表现了自己，透过这种表现也发现了“自己”，透过那丰富的象征体验着自己的情感，自己的忧伤和自己的喜爱……于是，他们也就赋予了这游戏王国以特殊的意义，甚至是赋予了它以生命。任何富有生命的存在，总是会成长与发展的，也会在发展中获得新的形式与新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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